十四州

【楼诚】故城(完结章)



冬至那天,他们去城郊的公墓里给明镜扫墓,明台颤抖着抬手抚过碑上明镜的照片,却是笑着说,“大姐笑的真好看。”转头看向身后,“大哥,阿诚哥,说实话,我都快忘了大姐长什么样子了...”

明诚将一把插满满天星的花束轻轻放在坟前,换下上回来放的已经干枯的那把。

明楼跪坐在地上,将食盒里的水果点心码得整整齐齐,“我们明家人四姐弟,过得最苦的是大姐,十七岁就掌管整个明家,我是大姐一手拉扯大的,后来收养阿诚和明台时,大姐受了多少非议,她为了我们三个,终身未嫁...”


早年与汪家大少爷的婚约因着汪芙蕖的诡毒心计终于变作一张废纸,后来不长不短的半辈子,明镜该是孤独的吧。

大概吧,大姐去的时候嘴角是含着笑的,阿诚说。


来年秋,明台接到调令,埋伏到党国内部,继任中央银行北平分行金库副主任。

明楼和阿诚去送他时,上海的桂花开得芳香四溢,霎是醉人,阿诚特地买了城隍庙九曲桥旁绿波廊的桂花糕给他带上。看着他笑,“别拧着个眉,战时不比现在,改天我和大哥就去北平看你去。”

“不许反悔!”

“不许说话不算话!”又不放心的补了句。

明楼笑着打开他点在面前的食指,摇着头直说,“越来越没规矩。”

列车轰隆隆开走了,兄弟三人终究是不能在一处,上头的指示下来了,他们是没法去北平看明台了。


冬天来之前,明楼和阿诚再次抵达巴黎。

回到熟悉的学校,有些老熟人还在,大部分却都是生面孔。依然回到当年住的房子,当年总被明台抱怨太小,如今两个人却是刚刚好。不会太大,否则像明公馆一般,如今人少,总显得空落落的。也不会挤,反正两人向来住一间,着实省地方。

校园里传言说经济学院最近新聘了个华人教授,人长得极好,周身的气质是百里挑一的,一把低沉饱满的嗓音霎是迷人,三尺讲台上一举手一投足都英俊潇洒的不可思议,不知道他的妻子该是怎样的人物,竟能有如此好的福气。

校园里又传言说有个年轻男子日日黄昏都在校门外等明教授放学,有人说看见过他靠在车上抽烟,身材修长挺括,五官更是刀削斧砍般深刻出色。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明教授跨出校门,每每此时都会发自内心的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。

校园里还传言说明教授的男朋友是新近商界叱咤的新星,雷厉风行,手腕了得。人才又是那样出挑的,怪道明教授向来对学校里女士们的明示暗示一概避而远之。有这样的人在,什么叫曾经沧海巫山云,怕是最最体会深刻。

明楼上车后看了看后座上包装精致的礼盒,顿时不悦,挑眉看向阿诚,“怎么?又在外头沾花惹草了?我都给你说过多少回了?你看看每回我收拾家里得给你拾掇多少垃圾?别随便跟那些女孩子...”

阿诚打方向盘拐进熟悉的街道,淡笑着不声不语耐心听明楼连珠炮般的说着,眼见着越来越没谱,无奈开声打断,“那是给你的,回去拆开看。”

明楼闻声眯了眯眼,一手抚上阿诚的腿,来回摩挲着,笑道,“嗯?做什么亏心事了?”

“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么?又是女孩子又是亏心事...”阿诚无奈的翻个白眼,抖抖腿,“哎哎拿开拿开,我还开车呢。”

“开车怎么了?我碍着你开车了么?没事你开你的车,我玩我的。”手指一边灵活的打着圈,一边滑向不该去的地方。


......


巴黎的日子过得清闲,伪装了半辈子的日月木娄致力于释放本真,脸皮越来越厚了,自己果真被他道貌岸然的样子骗了二十几年,演技可真是好得出奇。阿诚故作镇定,目不斜视得盯着前方,一边默默腹诽。

......

一路开得惊心动魄,车缓缓停在门前时,阿诚如临大赦般松了口气,正待发作,明楼若无其事的回身探手抽过礼盒,潇洒的开门下车,少见的大踏步上楼梯跨进门。阿诚摇着头停好车跟进门。明楼三两下拆开香槟色缎带,扯掉牛皮纸,等白色画框露出来时,明楼愣住了。犹记得很多年前,大姐回苏州探亲,他端着香槟,阿诚提着画笔,一个说叫无题,一个说是家园。

多少年过去了,依然有人将彼时自己平平淡淡一句话牢牢放心间。何德何能啊,明楼有摘掉眼镜拭泪的冲动。堪堪忍住了,一回头,那人却站在玄关的光影里笑眼弯弯,轻声道,“是我三生有幸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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