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楼诚】浮生欢（一）
明诚自十岁起跟在明楼身旁，如他所说，喝名家的水，吃明家的饭，在明家长大。自己一手培养的人，自然留在自己身边最放心。
三二年明楼归国的时候，已与阿诚三两年没见，二十出头的青年身姿长开，那日站在明公馆的花园里等着他，先入眼的是背影，一袭青墨色长衫，如一棵舒展的青松般笔直灵秀，明楼坐在车上不知不觉看了许久，还是太瘦了些，也不知道那么多饭是吃到了哪儿，不知道的还当明家明天就要破产了，他心道。
“大少爷，该下车了。”司机终于开声提醒。
近乡情怯，其实对人，亦是如此，明楼在心里老实不客气将自己鄙夷一番，整整衣领，深吸口气，如赴义一般做足了心理建设，这才下车。几步开外的青年闻声转身，眉宇间是藏不住的欣喜。脚步却如同定在原地般不见动弹，直到明楼大踏步走进，若无其事调侃道，“阿诚不认识大哥啦？”眼前的英俊少年这才淡笑着上前环住他，他也回他了一个有力的拥抱，顷刻间被干净清香的气息包围，他不禁贪恋的吸了一口气，眼里竟有些湿润，舍不得放开。
阿诚低低叫了声大哥，他回神般松开紧箍着的臂，退后几步看着阿诚不发一语弯腰提上他的箱子，先行迈步向屋里走去。
终究还是生分了，他紧紧跟在身后。
饭桌上阿诚换了衬衫马甲，话不多，有时搭几句腔，大姐最是关切，问了许多巴黎的事情，他一一答了，倒没有预想的那般尴尬。
再就是活波闹腾的小少爷，死活看上他腕子上的一块表，想要。他低头看了看，在明台冒着光的注视下从腕间脱下，却是一转手，递给了坐在身旁的阿诚，正认真吃饭的阿诚一愣，塞了满满一嘴巴食物也忘了嚼，只定定看着他。
伺候在一旁的阿香也吐吐舌头，赶忙去厨房端鸭汤去了。
明台坐在对面开始闹，拉着明镜的袖子嚷着，“大姐你看，大哥果然偏心，我先看上的东西转手就给了阿诚哥。”
明镜停下筷子，意味不明地看着右手边僵持的两人，嘴唇动了动，最终化成了短暂的叹息，转瞬笑着伸手点了点明台的鼻子，“小孩子家家要这么名贵的表做什么。”看着明台皱起的鼻子，又无奈地添了句，“回头大姐带你去买，买块一摸一样的。”
“不，我要更好的。”明台哼了一声，这才作罢。
明楼见他不接，直接拉过他的手腕，替他戴了，想到那时候刚把小小的人领回家里，崭新的衣服穿着他身上，空空落落，活像挂着衣服的竹竿，仿佛下一秒就断了似的，端的骇人。这些年该补的补该吃的吃，身子是养结实了，可还是清瘦。
思索间明楼撤回手，正色道，“阿诚啊，你之前毕业，大哥欠你一份礼物，这块表你先收着，你呢要是看上了别的什么东西，回头再买给你。”
阿诚摸了摸腕子上凉凉的表，半晌抬起头对上他的眼，声音饱满好听到不可思议，“谢谢大哥。”眼里晶亮亮的，一双墨色的瞳孔下像藏了两汪氤氲的泉。
评论